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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蘭陽週最後一天都是以放天燈當作閉幕式。

相較開幕式全校同學一起參與,放天燈比較像是母姐懇親會,參加的人都是一年只出現一次的蘭友會老骨頭們,或是新生的閨密好友。這些好友們,上大二後多半會搬出去一起住,之後也會常常會現在會上的活動。像是眼前在眾人面前耍寶的208寢就是其中之一,加上大慶與竹吉,我們六人最近開始準備看房子。

我們把先前已經製作完畢、放在學生活動中心五樓的天燈拉出,準備在上方寫下我們的祝福語。也針對新來的朋友們進行現場教學。

「寫上祝福好像有點過時,我們來用畫的怎麼樣?」憨厚的東龍意外地提出了個有趣的建議。

我、鐵男、A片倫彼此互望了一眼,好奇平時沒什麼幽默感的東龍為什麼會突然這麼的跳痛。

「他啊,最近啊,認識了一位...我可以講嗎?」A片倫看了東龍一眼,一副欲言又止又努力憋住的逗趣模樣。

「還沒到講的時候。」東龍眉頭深鎖,如大哥般的殺氣在他的眼神中亂竄。

「什麼呀,講啦講啦~我想聽!」

「就恐龍蛋靠近二館旁邊最近不是開了一間校園咖啡屋,裡面的服務生是他以前工作地點的晚輩,可謂是命運的重逢。」

「好浪漫捏~」

「那個女孩子的想法滿天馬行空的,感染了東龍這個鐵漢子的心吧!」

「在一起在一起!」我在一旁鼓噪。

東龍抓抓自己的後腦杓,不好意思訕訕的笑了。不騙你,他笑起來真的像個傻瓜。

只不過,最近這陣子都在忙蘭友會,好久沒有關心室友,就連東龍遇到桃花這種大事也錯過了,覺得好內疚。

想起了一館深夜電梯冒險那晚,東龍在男宿外跑掉的事情,應該就是跟那女孩約會吧!待蘭陽週結束一定要好好套他的話。

後來,我們將天燈紙攤在地上,跪在地上分成二二兩邊,拿起蠟筆塗鴉了起來。

本來是想寫上『元智七大不可思議全制霸』這樣的內容,現在要全畫出來實在有點困難。我挑了最後一個也最具代表性的恐龍蛋來畫。

畫著畫著,我瞄了一眼隔壁的東龍,他居然在畫星星!天呀,也太娘了吧這傢伙~

另一邊的鐵男則是畫了兩個人型,其中一個手臂上裹有石膏,另一個則是穿著新娘服(雖然畫得不像但我看得出來),我猜他想話他跟Yuki醬未來的縮影。

至於A片倫...他畫了一根長長的東西,跟兩個圓圈圈...

「暗,你畫這什麼不堪入目的鬼東西!」我尖叫,在場人士無不轉過頭來觀看。

「畫自己想畫的東西不是?唉呀,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一面的啦~」他開始賴皮。

我、鐵男跟東龍硬是湊了過去,拿起畫筆塗塗改改,總算改得比較像是一支...有著兩個圈圈的長柄吉他(鬆了一口氣)。

我們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,繼續完成自己的畫作。

在天燈上寫完祝福的話,一群人提著十幾個天燈,浩浩蕩蕩往操場走去。

大二會長跟即將卸任的幹部們帶著活動中心『借』來的滅火器,早一步在操場上等候。四到六個人一組將天燈拉起,由經驗較豐富的大二學長舖上油紙,並將其點燃。我們踩著天燈的底部支架,待天燈澎起。熱氣漸漸環繞在天燈內部,幾乎就快飛了起來。

「再等一下、再等一下,小心天燈紙不要被燒到了。」學長們在一旁護著大家的心血結晶。

夏天正要開始,不算太熱,不時吹起的陣風也挺涼爽的。

繁星點點,剛好今晚又是傳說中的超級月亮滿月日;見天燈慢慢地升起,朦朧的白紙中不停閃耀著小小的焰火,讓整個天空滿佈彩光;天燈們好像要飛進浩瀚的銀河裡似的,充滿浪漫氣息。

在跑道上慢跑的同學們,也停下腳步,不時發出『好漂亮喔』的讚嘆聲。

但眼前一群人的舉動劃破了這靜謐的美好時光,如非洲土著般開始在操場上奔跑尖叫,說是為了傳承,玩起了阿魯巴遊戲(大學生沒其他東西可玩了嗎?!)

正式卸任的大二會長,早就被大二幹部們抬了起來;但沒有人敢動死魚臉的大慶,竹吉便成了替死鬼。大一幹部個個摩拳擦掌,早就想把竹吉推上這個行刑舞台了。

「嘿~咻!嘿~咻~」元智夜晚的操場上,兩個男子腳開開,如巨木敲鐘般地相撞,那痛苦的表情及慘叫聲笑翻了在場所有的人。

這畫面讓人想哭又想笑,我突然好驕傲自己加入這個團體。從考上大學那個夏天的湖邊烤肉大會開始,與眼前這群夥伴相識;歷經大一上學期返鄉服務隊的洗禮,蘭友會成為我的生活重心;加上這學期蘭陽週的試煉,加深了彼此間的羈絆,無法忘懷無數個深夜裡跟大家一起製作與練習的過程;最終,與這群夥伴攜手成為了社團幹部。

這緣份,我想一輩子都解不開。

好希望能夠跟雨晴分享這溫暖的氣氛。也許是先前太投入了,這時我才注意到,Yuki醬沒到現場,也不見雨晴的身影。

「鐵男,你女朋友怎麼沒有來?」

「她跟另外兩個室友去家聚了。」

「另外兩名室友,有包含雨晴嗎?」

「不知道欸...雨晴這幾天好像都要練團,應該沒有參加吧。」

我有點擔心雨晴,希望她也有去參加家聚,萬一像昨天一樣練完團只剩一個人在寢室裡想東想西就不妙了。

不知道為何內心出現了極度不好的預感。




放完天燈之後,由新舊會長同時宣布,蘭陽週正式結束。大二跟老骨頭們紛紛走出校園,準備到外面續攤;其餘新生則是回到男女宿。

大慶拉住我跟竹吉,「等一下有沒有空?」

「要幹嘛?」竹吉掩著下體,看樣子剛剛給他的『撞擊力道』不小。

大慶推了推那副招牌的眼鏡,「我們去二館貼DM吧。」我知道貼DM只是個藉口,但沒戳破他,看來他有話要跟我們說。我看往宿舍的方向,心裡想著雨晴,但還是很有義氣的跟著他們兩個走。

夜黑風高的夜晚,冷不防捲起了一陣落地風,刮散了地上的落葉。蘭友會新三大巨頭從遠處出現,緊拉著披風(哪來的),我們來自地獄,是黑夜的使者!惡魔的化身!!!

...這畫面讓我想起了神奇寶貝的火箭隊。

「昨晚,我失眠了。」

我跟竹吉一時間適應不過來,互望了一眼並發出了『嘎?』的聲音。一開場竟打出感性牌,剛剛的氣勢都不見了呀!

「一整晚我都在想,如果要我當好會長的話,我需要你們兩個左右手。」

「我沒問題,昨天跟你說過了。倒是竹吉打工怎麼辦?」我把問題丟給下體疼痛的竹吉。

「除了自己掏錢的事情之外,沒什麼可以難倒我的。」錢是竹吉的罩門。

「還有我帶人的風格跟上一屆會長不一樣,要玩就玩大一點,不然就不要玩。」

「比方說?」

「把別人的DM全數弄掉!」

大慶下一聲令下,我跟竹吉互看彼此一眼,意識到大慶是玩真的,大笑了幾聲之後馬上照辦。大慶則是雙手抱在胸前,帥帥站在旁邊看。

二、三館前的社團看板上,原本貼滿各式社團活動及學校公告的傳單,沒多久便全部換成蘭友會期末大會。看著其他社團的DM一張一張的被風捲走,有種莫名的快感!

你們這些不起眼的小社團,終將難逃滅亡的命運。強者生存,弱者淘汰,這世界就是這樣,如同神劍闖江湖裡劍心的死對頭志志雄真實所說的:「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,唯有強烈的野心和殘酷的思想,才能開創新的世局!」

大慶露出了奸詐詭譎的笑容,他想要的風格就是如此吧。

不過說穿了,還不是來陰的,晚上偷偷抽掉別人的DM算哪招?!

正當要繼續前往五館執行任務的時候,遇到大聲喧嘩的同學們,三男三女看起來像是剛從外面聚會結束回來。

他們之間有人大聲嚷嚷,「等等再去美食街吃消夜續攤啦~」看似在起酒瘋一樣,感覺不是很好。

他們走過我的身邊時,聞到了一股濃厚的卡拉OK包廂味。

「咦,是阿猴耶~」

身旁的女孩子發出咳咳的笑聲,我定神一看,是刻意梳妝打扮過的Yuki醬,看起來跟平常差好多,難怪完全認不出來。

我心想,該不會,雨晴又一個人在寢室吧,「雨晴她...是不是又一個人在寢室?」

「嗯...好像是耶。」她回頭詢問另外兩名室友,而這兩名室友長得都不像雨晴。

糟糕,又是她一個人!肯定會把自己關在孤寂世界裡吧!之前那股不祥的預感瞬間從胸口膨脹爆炸,炸出了一連串不安與擔憂的情緒。

「大慶、竹吉,剩下的交給你們,我先走一步!」

「你去哪?」竹吉掩著下體問。

「去保護我未來的老婆。」

留下一臉錯愕的武藏跟小次郎,我頭也不回的,朝著宿舍狂奔。




果然如我所料,雨晴心情不好,很不好。

通常在風之塔上的她會出現幾種徵兆:

第一,關訊。

第二,暱稱空白。

第三,不停上站下站,一下閱讀文章,一下跳到使用者名單,一下查詢其他ID,不斷反覆。感覺相當焦慮。

根據這幾天的觀察,她一直都是這樣,沒有一次例外。今天當然也是。

我抱起宿舍電話,直攻她的寢室。

嘟嘟聲過後,我聽見她的聲音,「喂...」

「雨晴喔...房間裡是不是只剩妳一個?」

「嗯...她們全出去了...」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,讓人感覺她不太好。

「我室友也都不知道哪跑去了,一個人的時候總覺得特別孤單...」繞了一圈之後,我開口問了,「妳...還好嗎?」

「我沒事...我今晚練團練得很累,不講了...喀...」

「等...」

她不等我說完,喀的一聲掛斷了電話,只留下嘟嘟嘟的斷訊聲及聽著嘟嘟嘟聲音的我。

如果沒事,幹麻掛我電話?!

我希望她的世界,不會只剩下難過無助的聲音。不信邪地再撥打一次電話,不過始終是那該死的嘟嘟聲,沒聽見一句人類的應答聲。

不放棄連絡的我,想改用BBS寫信的方式,不過她比我快了一步。


我很好,別擔心...我不希望你太擔心我...
我只是一時的情緒罷了...已經沒事情了...
我不希望室友們因為我...有所退卻與保留...
她們出去是應該的...是我無聊才想那麼多...
我累了...面對自己的爛個性...
我好累...無所是從了...
漸漸討厭起自己...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...
卻也無可奈何...
我這個人就是這樣...我很差....別為我擔心...
不值得的...所以...
有更好的人...我不夠好...
別喜歡我了...



說老實話,看完這封信,不捨的成分多於傷心。

我傷心的是,看得懂她最後的那兩句話,是婉轉的拒絕語。雖然被拒絕沒什麼好驕傲的,但我可是有相當豐富的落馬經驗。

國中時期喜歡一個靜靜的女生,那時候我什麼都不敢做,只敢偷偷地看她,悄悄地跟蹤她回家。跟蹤了一學期,終於鼓起勇氣寫了封情書給她,她也回給我一封信,我高興的要死,馬上拆開來看,裡面寫著:


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。


我的心...匡啷匡啷。

經過那一次,我開始翻閱辭海,加深情書的遣詞用字。

那陣子我傷痛欲絕,覺得人世間是無情、黑暗、冷淡的,沒有一絲曙光、沒有一點希望,茶不思飯不想覺不睡屎不撒,唉聲嘆氣是我打招呼的語言,愁眉苦臉是我的最佳寫照。

正當我即將沉入絕望深淵之際,同學介紹她表妹給我認識,挖靠!她表妹真是美若天仙,有著模特兒的身材(就國中生的標準而言),彷彿天使來救贖我一般。這次我改變許多,打了幾通電話,後來我又鼓起勇氣寫了一封情書給她,想跟她進一步交往;她也很快就回給我信,這次我小心翼翼的拆開,裡面寫著:


你喜歡我真讓我受寵若驚,不過我缺點有一卡車之多,沒你想得那麼好。
所以答覆是...我想你懂的。



我哪會懂啊!!!

當她再也不接我電話的時候,我懂了。那顆匡啷匡啷過的心,又被拿出來匡啷匡啷一次。

經過這次的經驗之後,我打電話的口氣變得更加有彬彬有禮了。

上了高中,喜歡一個補習班的女生,她並沒有長得特別漂亮,留著一般學生都會留的學生頭,一點也不特別,但也許是日久催情,我又開始偷偷看偷偷想,好不容易跟助教要到她家電話,開始展開一連串電話攻勢,有時候遇到她會打聲招呼,但始終沒有跟她講過話,我正想跟她說我喜歡她的時候...

她跟另一個男生牽手走過我面前。

我的心...(如前述,略。)

經過那一次的摧殘,我打招呼的笑容更加璀燦了。

累積匡啷匡啷次數達三次,不知道可以換什麼獎品?

上了大學,或許是那本辭海發揮了功效,在BBS上認識不少女性朋友,包括寶兒學姐,我開始幻想網戀這玩意兒,但是辭海終究不敵寶兒學姐那句『達達的馬蹄』,很快地幻想破滅。

加上雨晴這一次,累積被拒絕次數剛好可以寫個『正』字。有了正字標記的金光護罩,我已經不會因為一兩句拒絕的話而被難過了,所以剛剛才說不捨的成分多於傷心。

我不捨,她躲不開也逃不離這情緒,心情如此低落;我不捨,她過於討厭自己。

我很快回了一封信給她。


雨晴,別這樣對待自己,
可以的話,接一下電話,
如果妳是想說最後那段話的話,
這樣還要我不擔心妳?



我想讓她聽見人的聲音,想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,還有我陪著她,於是我又撥了一次宿舍的電話。

「快接阿!」依舊響著那討人厭的機械聲,害我只能乾著急。

後來我回到風之塔,看見她將暱稱改成『不要理我了』。

我知道她在逞強。她就像是得不到玩具鬧情緒的小孩一樣,起初單純為了想要玩具而哭,哭到後來累了,卻忘了為何而哭。明明只是想要一個關心她的人,卻沒料想到抑制不了情緒的擴張,反而適得其反。

但是,只要是人,都一定會鬧情緒,更何況是個想愛的女人。

沒幾分鐘,她也回了一封信給我。


該怎樣去形容那種感覺...整個人彷彿被掏空似的...
覺得這世界好大...卻沒有地方容的下我...
感覺自己是多餘的...是不被需要的...
縱使是消失了...也不會有人怎樣...
沒有我...世界還是在運轉...
我的存在...只是一種悲涼的點綴...
現在的我...想要靜一靜...
沉澱一下自己的心情...



情緒就像是流沙,愈是掙扎,愈會無情地被吞噬。

悶在心裡沒有人懂,那種心酸的感覺我也有過,靠自己消化相當地難受,找個人訴苦會好一點。

但也許是之前受了寶兒學姐的影響,其實我滿討厭在BBS上討論太深入的情感問題,有話直接面對面說,效果會比透過毫無情感的文字好上很多。

我想告訴雨晴這件事。


乖,不要想太多。
妳不是多餘的,如果妳消失了,會有很多人的世界停止運轉,頭一個就是我。
妳想說的,我會聽妳說,別一個人承受。
或許妳不想要我吵你,或許妳覺得我很煩,
但無論如何,我不會讓妳這樣下去的...
我在恐龍蛋等妳,如果妳想下來就下來,不想也沒有關係,
讓我們完成那最後的約定吧。



我關上電腦離開房間,內心著急地快步走著,往紅磚道方向走去。脫離BBS那個環境,讓室外的風冷卻了腦袋,我想了很多。

也許,讓她靜一靜比較好;也許,陪著她比較好。說實在話,我不知道。

懷抱著矛盾心情的我,在恐龍蛋前來回踱步著。

約莫九點半,夜間最後一堂課的下課時間。許多大一新生開始往宿舍走回,也有不少人開始往校門口走去。我仔細端倪著每一個走出來的人,深怕在人群中錯過了雨晴。

等著等著,我枯坐在恐龍蛋旁。每當有人從遠方的紅磚道走來,我就抬頭看一次,看到的,都是不熟悉的臉孔,她一直沒出現。很快的,九點半過去了,五館圖書館關了。佇立在路旁的大時鐘的短針,從十點、十一點、十二點,也走到了一點的位置。二、三館頂樓研究室的燈熄滅了,這條路也沒有學生往復了。

我一個人,一直等一直等,但我等待的人並沒有出現。

『也許她睡了,睡得很安穩。既然她做出了選擇,那我應該為她感到開心才對。』

我這樣告訴自己,試圖要自己不要擔心,但內心深處某個地方卻還是放心不下,甚至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太過於衝動。

今天晚上很多事都脫了軌,我心情有些複雜。以後是不是還有機會可以實現約定,我不太不清楚。

累了。拖著沉重步伐走回宿舍的途中,我讓自己徹底放空,什麼都去想了。

剛走到寢室門口,遇到東龍、鐵男、A片倫三人一起走出門房正準備去洗澡,他們問了我一句,「你去哪了?」

我答不出來,那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,只是對他們搖搖頭。

他們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,仍對我投以關心,「不管怎樣,別想太多,睡一覺起來就會好的。先來洗澡了。」我簡單回應了他們。

睡一覺起來世界就會恢復原狀嗎?

剛踏入寢室,電話聲不偏不倚地馬上響起,我有預感會是雨晴。

「喂...」是她的聲音沒錯。

「喂...妳還沒睡嗎?」

「你剛剛是不是一直在恐龍蛋那邊等我...」

我怕她擔心,撒了個謊,「沒有啊,我等一下就回來了,誰會在那邊餵蚊子餵那麼久啊。」

「我想唱一首歌給你聽。」

我知道唱歌一直是她排解寂寞的方式,很慶幸我能夠為她的寂寞尋找出口。

靜默的空氣陪著我一同等待,沒幾秒鐘她便唱起了壞天氣這首歌,孫燕姿現在正在電視上主打的歌曲。


冰冷的空氣
雨水落進我和你 強忍著淚水的眼睛
都不想分離
為什麼要在這裡 表演不在乎的一齣戲

我們該好好談的不只是天氣 解不開僵局
我們既然有傷害彼此的力氣 為什麼不努力

愛情讓人靠得太近 忘了留點餘地
孩子氣 其實我只是輸不起
我們淋著大雨不知何時才能放晴
壞天氣 逃開了彼此 雨也不會停

先開口的人算不算不爭氣
有過甜蜜現在要有點勇氣
伸手拉住你 留你陪著我 等待天晴



她揪著心唱著,我掏著心聽著,她哽咽的聲音甚至讓我認為她早已無數次潰堤。

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...我對自己的無能感到自責、覺得自己很沒用。如果她在我面前落淚,我可以安慰她,可以擁抱她﹔但現在,我卻無力為她做點什麼。

「妳怎麼了...喂,沒事吧...」

她沒有出聲,突然掛斷了電話。握著聽筒的我,耳邊出現嗡嗡嗡的聲響,腦筋一片死白,沒半點反抗地愣在原地。

就像在上演無言的終曲,

劇中的我們沒有相擁而泣,也沒有半句再見。



我一直以為會跟寶兒學姐不一樣的結局,但是我錯了。

從那天起,雨晴就消失了,不告而別,一點預警也沒有。

隔天我試著打寢室電話給她,想問她好一點了沒,不過沒有半個人接;上風之塔查詢她,也不見她上站。起初不覺得怪,心想也許她真的需要靜一靜吧。

但這種情形持續了四、五天,我開始覺得不對勁。

剛好在美食街看見Yuki醬跟她另外兩名室友,我撥開人群追了過去:「Yuki醬,雨晴在哪?」

「不知道。」她的口氣很冷淡,聽起來就怪怪的。

「她是不是都沒回來?」

「對。」

「一個星期沒回來妳會不知道她去哪邊,快點說啦,我很擔心她欸。」

「她去了...我不知道該怎麼說...」她表情有些為難,語氣也帶有遲疑,感覺在隱瞞些什麼。

「...前男友家?」

Yuki醬歪著頭想了想,回頭看了另外兩名室友,似乎在尋求認同,「...那好像不是前男友吧,他們應該沒有在一起。」

「喔...那她回來跟我講一聲好嗎?我有話要跟她說。」本來深信可以一直陪伴著她的那顆心動搖了。

未來的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嗎?

那天晚上,下起了毛毛雨,不安的感覺開始煎熬著我。不習慣在BBS上沒有她的日子,一上站我就查詢她,這樣的動作成為了一種制約的習慣。

室內的空氣很潮濕,我走近窗戶,出神地盯著外面的雨,看著外面窗戶一滴一滴滑落下來的雨珠,又想起了她,以及這週以來所發生的事。

「阿猴...阿猴...你幹麻對著窗戶發呆,在演偶像劇喔。」

回過神來一看,才知道我在窗戶上寫了『為什麼這麼像?』這幾個字。

玻璃上很快的又佈滿水氣,本來模糊的字體頓時消失殆盡,但思念卻在心中無法磨滅。

手機發出了嗶、嗶、嗶的聲響,『接收了一條新訊息!』

拿起手機,按下了讀取鍵,看完了這封訊息後,我的手在發抖,心在顫抖。


做朋友對我來說是比較輕鬆面對你的方式,也許傷害到你,但感情有就是有,沒有就是沒有,無法勉強。Sorry,雨晴。


重複讀著她傳過來的訊息,我放棄了掙扎。

不知不覺中眼淚滴到了手機上,一滴、兩滴...臉上流滿滾燙的淚珠。

那天我狂哭,是室友們後來跟我說的。

他們說那天怎麼也安慰不了我,從沒見識過一個大男生這麼不顧形象地大哭,連平常對人不理不采的大慶也來安慰我。

只是,他們說了些什麼,我完全想不起來。

依稀記得,那是我這一生中過得最糟的一天,印象中是這樣。



     --原來,那是她說再見的方式--
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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