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跑總流程當天艷陽高照。

梅雨季尚未來到,但氣溫逐漸升高,溫暖的春天氣候已不復見。雖是下午四點,地面仍像是烤箱一般散發出濃烈的熱度。

一條不懼怕被烤熟的龍,從五館前方緩緩升上天,一陸飛向紅磚道的方向。引領著這條飛龍的戰鼓已敲響(帥氣的鼓手是小P學姐),兩旁舉著『蘭陽週』麥金色旗幟的護龍隊伍,踢著正步整齊向前。

今天驗收的項目都將比照蘭陽週當日的情況來操演,所有蘭友會成員、老骨頭們都已到場,身著本屆蘭陽週特製的黃金戰士會服(我們都稱自己是黃金聖鬥士)。

「聽好了,不管發生什麼狀況都不能停下來,就跟開幕當天一樣,儘管往前衝!」

大二會長精神抖擻地下達了這樣的指令。必須模擬出當天可能發生的各種狀況,同時也是向學長姐展示我們練習的成果;若有什麼要改進的地方,只要在晚間的檢討會議中提出就好。雖然連續在主題館熬夜了好幾天,累得半死,但不知為何,此刻大家都好像吃了七龍珠裡的仙豆般充滿精神。

就像打仗一樣,龍是可以一舉貫穿敵陣的長型兵器,而獅則是可以瞬間炸開敵營的毀滅性武器,學長們要我們這樣深信著。一開始覺得很好笑,但握住這條龍的時候,真的有一種視死如歸的使命感。

「衝啊!殺、殺、殺!!!」

我們照著當天的路線從紅磚道入口出發,在恐龍蛋前方及二館前方進行了十分鐘的定點表演,擺了五個龍陣。做完這邊的表演的時候,已經沒有體力了。

「暗,比平常練習還要累啊!」竹吉汗流浹背的仰天長嘯。

「要不要刪掉幾個陣型啊?後天開幕是正中午大熱天,會掛彩的!」龍小隊前方的鐵男丟出這個建議。快死人了,我十分贊成。

「不可能啦,我們的陣型已經很少了,還是最簡單的那種,再刪掉的話表演時間會不夠!」身為負責人的竹吉雖然嘴巴上喊著累,卻對活動相當地負責,就如同這條龍的守護者一般。

除了大三大四的學長姐來觀摩之外,大小A也來了。其中Angel不斷往龍頭部投以熱視線,都不知道她是來看表演,還是來燙傷這條龍的。

不過相較於Angel的熱情,某學姐就完全沒有任何一點表示。若不是她無意間露了餡,任誰也不知會知道她的竹吉的關係這麼好。不過一想到要輸了跟大慶『蘭友會成員或是新參者?』的賭約,就覺得難受呀...

恐龍蛋表演結束之後,我們沿著紅磚道往男女宿方向前進,這段期間暫時休兵沒有任何表演,就只是舉著龍往前走而已。因為到了星象廣場之後,還有一次十分鐘左右的表演,得先儲存體力。

經過男宿的紅色郵筒,可以看到那可已經完成的許願樹。如聖誕樹般繞著千顆小燈泡,枝葉間還塞了不少大型棉花,反射夜間打上的大型粉紅色地燈,看起來就像是棵為了幫人實現心願而綻放開來的櫻花樹。

目前上面掛滿了蘭友會夥伴們的心願,也有不少男女宿同學掛上了他們親手寫的心願卡。只要少少三十元,就可以領取一張心願卡,並由蘭友會幫忙掛上(不愧是小氣到家的竹吉,挺會做生意的)。

看到成品如此的充滿魄力的情況下,大家都忘了『這棵樹從頭到尾都跟蘭陽週沒什麼關聯』這檔事。

龍小隊繼續前行,從男宿與女宿中央的走道,往星象廣場走下去。因為此地有一些高低差,規畫了一連串跟地形有關的高難度的表演,並且配合上一些攀高用的道具。說真的,一邊舉著龍奔跑一邊要注意階梯差,還真有些難度,不容許半點分心。

不過大慶跟竹吉的搭擋真是默契十足,不論是在雙人龍頭的控制上,還是交換位置的時機,都恰到好處,就跟他們倆現在於蘭陽週負責的角色一樣,一個是主題組的扛霸子,一個是節目組不可或缺的大將。

戰龍的表演結束之後,由大二會長出來演講,並敲鑼宣布蘭陽週正式開始。經過這個儀式之後,開幕活動就算結束了。我們八個舞龍的夥伴全都攤坐在一旁,背負著開幕的重責大任,加上學長姐的壓力視線,實在有些負荷不過來。

我跟大慶坐在一塊,大家一人一口輪流灌起學長姐幫我們買的大瓶運動飲料。這陣子跟竹吉比較疏遠了,他多半時間都沒有跟我們行動。

大慶接過運動飲料,大大灌了一口,氣都還沒喘完的說,「今年的蘭陽週,還真的是突破重重難關才走到這一步...」

「嗯?」

「你還記得三週前場地被中友週全數佔走那個事件吧?」

「聽說不是解決了?」

「學務長的施壓、中友會的反撲,過程中很多角力我們都看不到。會長可是動用很多人脈關係跟手段,才擺平這兩頭魔獸的。」他將剩下不到半瓶的飲料遞給我,「當時會長打算從中友會下手,那陣子不是要器材組去各社團借入大量的器材對吧?」

「這件事我知道,是為了佔住器材,當作談判的籌碼吧?」那天到童軍社領取器材的時候,我就猜得到了。

「沒錯!若是當初沒做出這個決定,讓中友會也拿到器材的話,他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鳥我們,蘭陽週休想跟他們辦在一起。」大慶一口氣揭露當時的秘辛,「這個月社團大會上進行了新舊社團評鑑的記名投票,當學務長看到中友會投下『舊方案』的那一刻,還真的是臉都綠了。」

「欸?跟學務長聯合還是比較有利啊,頂多是中友週延後幾週舉辦而已吧!為什麼不投新方案?」

「那是因為,會長發現中友會早在一個月前就借好場地這件事明顯違反規定,規定是一個月內才能借,用此作為要脅,要他們支持舊的社團評鑑方案,不然就在社團大會上等著瞧。中友會會長很愛面子,不想讓這件事曝光,到時候大家都難看。」大慶對我們會長的能力讚譽有加的說,「我覺得會長最厲害的是,這件骯髒事他沒有讓學務長知道。對於學務長而言,等於是中友會窩裡反,讓中友會背黑鍋了。」

就如同我景仰著大慶與竹吉一般,大慶也仰慕著大二的會長。每個人都在追尋一個背影前進。

我為學務長的處境感到可憐,「學務長原本以為校友性社團會自亂陣腳吧,沒想到隔不到幾個星期的時間,計畫全被打亂,被我們上演逆轉戲碼了。」

「不過...這下我們與中友會的樑子結得更深了吧?!他們會長不可能這樣默不吭聲的。」

「也算是自食惡果吧,反正這個學期結束,大二幹部就全都要退位了,有什麼紛爭也是下一屆的事情了。」大慶一副無所謂不關己事的樣子。

我突然靈機一動,「其實要消除紛爭也不是完全沒辦法,若是要跟中友會關係好一點的話...你知道的。」我在大慶面前搖起小拇指。

大慶大概知道我要說什麼,白了我一眼。

「如果你成為下一屆蘭友會會長,而Angel也成為下一屆中友會會長的話,就兩家聯親啦。」

「那種屁話就不用繼續說下去了吧。」

我吐了吐舌頭。

「對了,你知道竹吉為什麼要去打工嗎?」雖然我們常開玩笑說竹吉是為了把馬子才去打工的,但事實應該不是如我們想的這樣子。

「我聽說竹吉他家經濟狀況好像不太好。」雖然大慶對此貌似不太關心的模樣,但他私底下也去探聽了不少消息。

「多糟?」

「他爸原本是務農的,但這一兩年病倒了。他媽現在到處去幫人打零工,收入應該不高吧。」

這件事我倒是第一次聽說,有點驚訝。這也難怪,他小氣巴拉到連請吃一次東西都沒有,原來不是他不願意,而是他沒辦法。

「他為什麼都不跟我們說?!」大家感情那麼好,有困難應該要說出口的吧!

「就算跟我們說也改變不了什麼吧。」大慶倒是一副相當能理解的模樣,對於如何與人相處這方面他就比我成熟多了。

「能幫上多少忙並不重點,但瞞著我們就是不對呀!有種不被信任的感覺。」那種感覺糟透了。

大慶沒有接話,我想他也曾經對竹吉不諒解過。只是他先想通了,而我還沒罷了。

「先不講這個了,我今天聽到一個有趣的風聲。」

「啥?」

「聽說竹吉今天要破處了。」

「暗!真假啊?!你聽誰說的???」

「說起來你不會相信,是Angel主動告訴我的。」

我瞇著眼,一副『你不是不想跟Angel說話了,怎麼會突然這麼要好?』的八卦模樣。但最好奇的部分還是在竹吉身上,「那她有說對象是誰嗎?」

「那倒是沒有,她只說總流程結束之後,會約那個人出來,在許願樹前面告白。」

「繼鐵男與多情女之後,蘭友會另一個『會對』也要誕生了嗎?」竹吉與某學姐終於要湊成一對了(我對某學姐就是小P學姐這件事深信不疑)。

「你請吃飯的錢先準備好啊!」

「可惡!這種事你記得最清楚。」

我恨得牙癢癢的,臉皺在一塊,露出不甘的表情,但內心卻增添了幾分開心的心情。

總算有些趣事發生了。




晚間持續進行著蘭陽週總流程的驗收。

美食組於每個月檢討大會都會提供免費的試吃作品給我們。各式的料理擺在活動中心五樓的桌上,包括熱騰騰的炸卜肉、花生捲冰淇淋、一串心、國宴料理糕渣等。已經是最後一次試吃了,大家都摩拳擦掌了起來,一定要吃得過癮。大小A也參與在我們之中,我對於他們一整天參加我們的活動這個行為感到好奇,照理說這是我們會上的事情,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才是。

美食當前,大二會長在我們餓昏之前向大家宣布,同時也解答了我的疑惑,「今天我請中友會的夥伴們一起參加我們的總流程,既然都要一起辦校友週了,讓她們清楚我們的活動內容,彼此好幫忙。」但我想會長有更深一層的用意,譬如說...對未來的會長示好。

在台上做一點簡短致詞之後,會長很快就宣布開動。大家根本就像餓了三天的肉食動物,卜肉跟糕渣就這樣丟進嘴裡,個個被燙得吱吱叫。本以為大小A會有美女的矜持,沒想到她們兩姐妹倒是跟平常人沒什麼兩樣,大口大口不顧形象的吃了起來。

大二會長朝大小A走了過去,問了一聲,「怎樣,不比中友會的美食遜色吧?」

大A可不是那種會拿人手軟、吃人嘴軟的人,但今天她卻佛心來著,「味道是不差啦,不過想賣贏我們的雞爪凍跟太陽餅,還要加把勁了。」經歷過了『搶器材大戰』事件的洗禮,她對我們會長還有幾分尊敬。

「妳們直接跟夜市攤販批現成的,我們怎麼可能贏妳們。」會長的回應沒有一點失敬的意味,但已經把對方比下去了。我的解讀是:明明是用現成的,賣不好才丟臉吧!

「知道就好。」大A聽得出會長的言下之意,知道自己吃了虧,但依舊沒放下自身的高傲態度。

說實話,我比較喜歡蘭友會的傳統,自己學自己做,好吃不好吃都靠自我的努力,在嘗試新味道的過程中也能獲得樂趣。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麼專門性做美食的社團,在製作的過程中凝聚向心力才是最重要的。

我們一邊吃美食,一邊驗收下一個活動『幹古來講古』,完全看不出是誰扮演的兩個人(化妝化得像隻妖怪一樣),化名『阿幹』與『阿古』,模仿起鐵獅玉玲瓏的角色,用搞笑加音樂劇的方式講述宜蘭的歷史;內容為何並不是重點,最逗趣的應該是看阿幹還有阿古兩個人被一旁的演奏大隊整吧。

劇本還滿有梗的,不是宜蘭人也能理解,加上誇張的演出方式,大家幾乎都快要笑翻了。

此時我特別注意竹吉的神情,他相當投入於現場的氣氛當中,神色自若,完全沒有要當『告白者』的緊張感,彷彿一切都在他的計畫之中。

很快地,最後一個活動開始了--天燈教學。

如命運般的安排,我、大慶、竹吉、小P學姐、Angela、Angel六個人分在一起。提供了一個可以近距離觀察的機會。

「妳們之前一定沒做過天燈吧,我來教妳們。」小P學姐主動向大A示好。

「那就免了,等等我們做的天燈飛不起來怎麼辦?我們有小慶慶跟小吉吉就夠了。」雖然是尖酸刻薄的言詞,但美人裝可愛的模樣實在讓人不忍心責備她的壞。

「好啊~到時候飛不起來別尿不准怪馬桶歪!附帶一提,全蘭友會的天燈都是我教出來的,你口中的小慶慶跟小吉吉也是。」小P學姐火力全開的反擊。

「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?長江後浪推前浪,前浪死在沙灘上。妳趕緊退休去吧,年紀也都到了,多做點保養吧。」

「妳!!!」針對這樣的人身攻擊,赤紅色的洋蔥頭再度燃燒了起來。

大慶早知道會遇到這樣的情況,擺出撲克臉的表情,擺明不想加入女人們的戰爭;竹吉則是苦笑。這也難怪,自己心愛的女人在眾人面前被虧弄,一定很無奈又心疼吧。說點什麼反擊啊!

「我們的天燈零件不太夠,少兩支這種長度的竹架,妳們兩個幫忙到別的天燈那邊看看有沒有多的。」竹吉適時的把大小A支開。

我這時特別注意竹吉跟小P學姐的互動,一句安慰的話也沒說,完全感受不到濃厚的愛意。而去到別組問零件的大A跟妹妹Angel一樣,是個相當會公關的人,常逗得大家樂開懷。看來大A的刺針只針對小P學姐(完全搞不懂女人在想些什麼)。

見大小A沒注意到這邊的時候,竹吉才悄悄跟小P學姐講,「台中人講話就是這麼沒禮貌!拍謝學姐。」

我用手肘推了推大慶,皺著眉頭,用唇語輕聲問他,「為什麼要道歉?」大慶依舊保持那張撲克臉,想必也不知其所以然。竹吉跟小P學姐還真是奇怪的『準情侶』關係。

「竹吉你沒去教訓一下那兩姐妹,讓她們知道蘭友會不是東亞病夫!」我只是半開玩笑的說,但竹吉真的起身跑過去了。不知道跟大小A姐妹花講了些什麼,等到她們回來的時候,完全和顏悅色的對待小P學姐。

就在這詭譎的和平氣氛下,終於完成天燈了。不過我們打算放到蘭陽週最後一天的天燈活動後再統一施放。

時間晚了,大二幹部們針對今天的總流程做完簡單的檢討之後,就讓我們原地解散。

我跟大慶相互點了點頭。

『主啊!這偉大的一刻終於降臨!』




「竹吉你等一下要做什麼?」大慶試探性地問。

「沒啊,先回去洗澡。要幹嘛?」

「找你喝酒啊。」

「不去了,今天累死了。」

「那就好。」大慶太過故意地試探,我為他捏了把冷汗。

後來我跟大慶約好,回寢室放完東西之後,就到竹吉宿舍所在的四樓樓梯間集合。我本來以為這個跟蹤計畫只有我們兩個參與,沒想到一到樓梯間的時候,早有一群人在那邊等候。208寢全到了,含我加上大慶總共五個人。

這邊剛好可以看到竹吉的寢室404號房是否有人出入,不做出太明顯的動作的話,也很隱密不用怕被發現。

「等等我女朋友也要來。」鐵男出了聲,表示她要帶多情女一起來看愛情電影。

五秒鐘之後,大慶也吭聲,「等等Angel也會來。」他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。

「到底還有誰要來一次喊聲好嗎?看要不要包台遊覽車之類的。」我戲謔地說。

「話說...今天會上演什麼戲碼?」鐵男代表208寢『不知前因後果三人組』發聲(從頭到尾只有我跟大慶知情)。

「有可靠消息指出,今天竹吉會破處男之身?」大慶開始亂放話。

「我比較好奇的是誰那麼傻要獻出處女之身。」鐵男也胡亂接,沒辦法,一群男生在一起就會談起這檔事。

約莫十點五十分左右,剛洗完澡的竹吉匆匆奪門而出,焦慮地等待下樓的電梯,看起來有些緊張。他像是新郎倌一般,做了誇張的梳妝打扮,抹了個時下最流行的髮油,身著白色襯衫及白西裝褲,繫了條紅色領帶,擦了連數公尺之遙的樓梯間也能聞到的強效古龍水。手上拿著一張紙,不知道要幹什麼用的。

「報告隊長,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到突擊地點埋伏?」東龍不愧是當過兵的(應該有吧?),馬上進入戰鬥戒備姿態。

「208小隊聽令,馬上衝到一號埋伏點。」大慶也跟扮演起特種部隊的隊長,準備上演攻堅戲碼。

「是!」眾人齊聲。不過...隊長,一號埋伏點在哪啊?

這群偽戰隊三步併作兩步走,跳啊跳啊從四樓跳到了一樓,我跟大慶因為是在最後面,加上近日疲憊的緣故,走得比較慢。到達樓下的時候,電梯剛好抵達。我們兩個退回了樓梯間,東龍、A片倫、鐵男已在男宿門口待命。

大慶馬上舉起右手,奮力轉圈,接著指向男宿外的郵筒方向,要他們先行埋伏,我們隨後趕上。男宿外面有兩名女子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幹嘛,不過這兩名女子年輕貌美,從外面回來的同學都是扭著頭往後看走進男宿的。

東龍馬上接下突擊小組的領導權,帶著A片倫、鐵男、以及戰場上解救到的兩名女子俘虜迅速前往埋伏地點。我跟大慶原地待機等著竹吉走出男宿。竹吉走出電梯,看起來已平復心情。不忘在電梯旁的長鏡前照了一會兒,拉高領結,整理了一下襯衫,根本自戀狂上身。他深吸一口氣,緩緩走了出去。

「衝了吧?」講完我立即發現我沒有投入這場遊戲之中,馬上改口,「要前往狙擊點了嗎,隊長?」

「你跟他們一樣都是白癡喔?」

我白了大慶一眼。好玩嘛,有什麼關係。

我倆一顧前一顧後鬼鬼祟祟走往男宿門口。大慶貼在門邊,探出頭遠望。

「怎樣,看得到嗎?」

他用右手中指推了推眼鏡,停了數秒鐘,操起母語來,「暗!看隆模!」

「靠腰,看不到不會立刻回報喔,頓點那麼久要死。」

「只能想辦法繞過去跟他們會合了。」

我們準備移動到一號埋伏點。男宿大門距離紅色郵筒不到幾步距離,但好死不死郵筒前有個十五階左右的階梯,因為這樓梯害我們沒辦法看到竹吉的身影,再說我們也不可能從竹吉面前走過,只能從反方向的星象廣場繞出去,跑過半座男宿,才能順利抵達郵筒正面的一號埋伏點。

「要命了,舞龍了一整天,還要跑這一大段。」大慶邊跑邊抱怨,完全沒有剛剛隊長的威嚴。

氣喘如牛的我與大慶跑到正面時,只見竹吉把原本拿在手上那張紙,往內折了數折成許願卡的大小,墊起腳尖努力將其掛到許願樹上。

「切換成偽裝模式!」我跟大慶趁著竹吉分心的時候,模仿起一般學生邊走邊聊天地穿梭在相對側的樹影之中,沒被他發現。

趕到一號狙擊點卻不見半個人影,只聽到一些耳語,「噓...這邊,這邊。」原來都躲進矮叢裡去了。我倆跟著跳進去。

「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、九、十、十一...靠腰,怎麼聚集了那麼多人?」

除了原先的東龍、A片倫、鐵男及預定出現的多情女、Angel之外,還多了六個人。

「報告隊長,剛在路上又救回一名女性平民,為了安全起見,將其納入隊伍之中。」東龍馬上報告狀況。

「搞什麼鬼,什麼平民,那是我室友啦,幫我們保管器材的RAINIE。」多情女補充道。

樹叢裡沒有半點燈光,看不到她的五官,只隱約看到一些輪廓。

東龍壓低聲音繼續回報,「後面那五位是...比我們早搶下這個戰略位置的長官。」

「會長他們開完會就從躲在這邊,少說也有半小時了。」若沒有鐵男幫忙解釋,我還真不知道東龍說的是哪國話。

「嗨~我們是蘭友會大二幹部~」後面的幹部忙著跟前面的我們打招呼。

因為樹叢實在太過狹小,大家用詭異的姿勢趴著。我插入一句,「現在不是打招呼的時候吧。」惹來一陣笑聲。

大慶用一副世界即將毀滅的帥氣口吻說道,「這可真是蘭友會的世紀頭條啊!」看來大家都很關心竹吉...應該說都很八卦吧。

不過我在大二幹部裡面沒看到某學姐,看來我要輸掉這場賭約的機率又提升了不少。

「鐵男,我被蚊子咬了啦,這邊蟲子好多。」多情女在跟鐵男撒嬌。鐵男嬌滴滴的回覆,「等等回去幫妳擦擦。」

我快吐了。

大慶聚精會神地盯著目標看,「噓,別吵,來了!」

只見一名輕裝打扮的長髮女孩緩緩走到許願樹前,看到竹吉的裝扮後,掩嘴笑了幾聲。女孩背對著我們,看不到長相。

「頭髮放下來了嗎?」大慶自言自語。

竹吉正在跟演前的女孩比手劃腳解釋某件事,大概在講許願樹吧,只見女子征征地抬起頭望著那顆樹。竹吉從許願樹上取下剛綁上去的那張紙,突然單腳跪地,將紙獻給了女孩。

「天啊,這是求婚吧!竹吉太敢了!」鐵男不禁歡呼了一聲。

「親愛的,我以後也要這樣的求婚。」多情女冷冷補上這一句,然後又是一陣肉麻的對話(請允許我忽略)。

「但身高不太像,矮了一點。」換我自言自語。

女孩接過了那張紙,翻開的瞬間,突然掩住嘴巴,沒幾秒鐘過後,隨即抽抽咽咽,「該不會是感動到哭了吧。」大慶開始實況轉播。

在我旁邊的Angel好像也流下淚來,她在我旁邊拭淚,剛好被我瞥到。

竹吉緩緩站了起來,撫摸女孩滾滿淚珠的臉龐。大家都看清楚了那張側臉...那是...那是...

我轉向一旁的Angel,她一副早知情的模樣。隨即,大慶跟後方學長們發出慘不忍睹的哀嚎,「暗,輸了啦!」看樣子他們也下了賭盤。

「那女生是誰啊?」A片倫跟東龍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。

如嬋娟般秀麗的長髮,修長的身形,不輸模特兒的精緻五官,講話酸溜溜地,跟我身旁這位落淚的美女有著相同的氣質背影。

--中友會的頭號美人,Angela。

在場見證這個結局的人,無不跌破眼鏡,下巴一個一個垮下來,將地面打出了好幾個大大的洞(除了早就知情的Angel之外)。

大慶跟學長們馬上跳出草叢,像討命似的伸出雙手往竹吉衝了過去,「還我錢來~~~」在場的人無不笑翻。

我們幾個也跟著起身,走往許願樹的方向。

颳起了一陣涼風,無比沁涼,眼前的畫面就彷彿櫻花飄落了滿地,讓人感受到這粉紅色的幸福時光。

大慶從大A手上取過那張紙,才知曉那是兩人的秘密約定--華航空服員的申請書。上面用螢光筆書寫著:如果妳要當空姐,那我就當空少。

本以為竹吉對愛沒天分少根筋,但他的浪漫尺度還真是一鳴驚人!

「暗,這時候就要去好樂迪唱歌啦~~~」

「贊成!」「贊成~」「唱歌啦~」

本想拗竹吉請客,沒想到他自己講出口,「今天我請客啦~~~」

多情女的室友RAINIE默默站在一旁,似乎不太習慣這種場合。她以『還有要事』為由先跟我們告別了。這時我才看清楚她的容貌。及肩的髮長,髮尾捲起小小的波浪造型。也許是被今天強烈的幸福給感染到,看著她孤單離開的背影,我突然心頭一掠,想起了轉學的寶兒學姐。

一群人拉著竹吉跟大A,不斷重複著『如果妳要當空姐,那我就當空少』這樣的口號,哼著歌往校門口唱唱跳跳走去。

「我還以為出現的人會是小P學姐欸!害我輸了一頓大餐。」大慶先開砲。

「你們怎麼會認為是她?」

「她看起來跟你很熟啊,我們還是從她口中才得知你去打工的事情。」

「大慶你哪時這麼蠢了,她是節目組的組長,我要跟她請假,當然要跟她說啊!」

大慶不甘心,追著竹吉問,「那你那天怎麼會跟Angel出現在五館樓頂?」

「那天啊...」竹吉跟Angel眼神交流,確認能不能講出實情,在這情況下也不得不解釋了,「Angel幫我介紹她姐打工的地點啦,加上有些急事想問我,就約當天見面了。」

Angel有些臉紅,『急事』指的是大慶的事情吧。

「那妳們什麼時候開始的認識的?」鐵男像接力賽跑般,接下了詢問的棒子。

「我們一起在咖啡店打工,大概...三個星期左右吧。」

「才三個星期你就敢衝喔!」在場的人發出不可置信的噓聲。尤其是追了多情女將近半年時間的鐵男,更是瞪大了金魚眼,完敗無誤。

「大概是一見鍾情吧。」一旁的Angela補充道。大家都快被他們的肉麻給融化了。

一路又虧又笑地走到了校門口,騎上機車,衝到中壢車站旁的好樂迪。

今天的主角當然是竹吉跟大A。

會長將這對『新人』推了出去,點了伍佰與萬芳合唱的『愛情限時批』,想要整他們。

沒想到平時都沒跑KTV的竹吉,唱起歌來不但不會扭扭捏捏,在眾人面前初次展現的磁性嗓音,還頗有幾分巨星架勢。他學萬芳的音色唱起女生的部分,也許在他們的愛情世界裡,他扮演的就是陰柔的那一方吧。



要安怎對你說出心內話 想了歸暝 恰想嘛歹勢
看到你我就完全未說話 只好頭犁犁




大A也很配合,一甩平時氣質美女的形象,在KTV玩開了,用狂野帶點三八的模樣唱著這首歌。

大家都傻眼了(竹吉也是)!



要安怎對妳說出心內話 說我每日恰想嘛妳一個
心情親像春天的風在吹 只好寫著一張愛情的限時批




後來兩人手牽著手,在螢幕前跳起了舞,一邊轉圈一邊合唱著,最後接起了吻。



啊~ 啊~ 啊~
批紙才會完全來表達我的意愛
你的溫柔 你的可愛
妳的美麗 妳的風采

給我墜落你無邊的情海

要安怎對妳說出心內話 說我每日恰想嘛妳一個
心情親像春天的風在吹
只好寫著一張愛情的限時批




那一夜我們歡歡喜喜唱了通宵。每個人從歌聲裡獻上的祝福,就猶如深夜裡打著燈光的許願樹,幸福完全綻放。

彩色旋轉燈下的我們,衷心希望他們能夠破除七大不可思議的魔咒,改寫歷史。

看著包廂中相依偎的竹吉與Angela,我深信他們辦得到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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