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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當初在東京車站的月台上遇到她,就已經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了。

當晚的東京車站是飄著大雪的,她只著一件紅色薄披風,短裙下只見拉高的橘色長襪,看起來就好像冬雪中的一顆暖陽。

『她穿這麼少不會冷嗎?』我橫著臉上下打量著她,看起來她的披風裡面幾乎沒什麼保暖的衣物。

她朝我走過來。月台上其實沒什麼人,大部分的人在末班電車來臨前早就跟情人去過聖誕節了。

「你有煩惱嗎?」

「什麼?!」我挑高眉毛,音調也跟著上揚。

不知是我日文聽力不好,還是她的語音太過輕柔,總覺得她的問題帶有點迷幻劑,讓人輕飄飄的。

「我不會在工作的時候露出一點煩惱的表情,即便煩惱的本身便是工作。」她轉過身,示意要我跟著她過去,坐在前方的候車長椅上。又補充道,「下班的時候更不會。」

我不知道她指的是煩惱『我的』還是『她的』,但我被她突然其來的搭訕勾起了些許的好奇心,好像有一條線拉著她與我,讓我不由得跟在她背後。

她豪邁的坐了下來,完全不擔心走光的事宜,但她的姿勢怪怪的...說不上來。

「別為了那無謂的自尊心給困擾,聰明人是不會這麼做的,何況,你還擁有很多。」她嘎然折下了她的膝蓋。

沒錯,她折下了她的膝蓋,正確來說,是她把膝蓋以下的部分給拆了下來,那一隻腿其實是個義肢。她在走路的時候察覺不出異狀,看來已操縱得很熟練。

她從義肢裡拿出了一盒火柴與一包貼著高檔薄荷色的細菸。工作上很多女性抽這個牌子的。

火柴的高溫讓菸頭轉調成了赤紅色,然後她又從那隻假腿拿了張照片出來,還有一個退色的方型盒,外觀已磨得殘破不堪。我一度認為那是她的四度空間袋,一定還會變出些什麼。

「我本來也以為我會一輩子繞著工作轉圈圈,工作總是全力以赴,下班的時候想著工作,露出你剛剛臉上貼著的那號表情,但是啊,」她吐出一口菸,「少掉了膝蓋,到底還剩下些什麼。」

其實她的身材姣好,相貌也清秀,只是說話口吻有種說不上的老成,面容也顯得憔悴。我好像想起些什麼。

「放遠一點想,有時候當下遇到的挫折只是一個小光點,不會占據人生太大的篇幅。不過我已經沒有人生可言...」

我聽不太清楚她講什麼,亦或說我聽到了,但卻不了解她在講什麼。末班車來了,我上了車,只見她還在還在月台上吞雲吐霧,好像她生命中某個部分已經停止轉動。

攤坐在車上的我,霎然想起,約莫五年前,有個剛求完婚的男性在聖誕夜當天跌落鐵軌,傷重不治,她的未婚妻跳下去救她,被輾斷一隻腿的新聞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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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神貓阿米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