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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什麼什麼什麼?你喜歡的人是寶兒學姐?!」竹吉誇張得臉都變形了,像隻顏面神經抽筋的兔子。

「嗯,本來沒確定那種感覺,直到我們去幹衛生紙那一天。」

我跟大慶還有竹吉在社辦用幹來的衛生紙做宜蘭的超大型地圖時,我提到麵包節那天有想送麵包的對象,就被逼問出來了。

「可惡欸!你為什麼要喜歡寶兒學姐,為什麼為什麼?」

竹吉的反應超乎我的預期了。

「你有必要這麼誇張嗎?」

「不是啊,你害我輸了一張蔣中正。」

我看到大慶臉往下沉,再度用他的中指推了他的眼鏡(還黏上一些白膠),這時候我完全明瞭了。

「什麼啊,你們在賭我喜歡誰喔?」

竹吉跪在地上,雙手拼命捶打地板,看來他們賭得不小。

「吳竹吉,錢先拿來。」大慶聲音冷冽,吃定竹吉了。

竹吉乖乖從皮包拿出一千元給大慶,背景音是竹吉的哀嚎。

「我就說那天在二館裡待了半個小時,一看就知道有鬼。」

啞巴吃黃蓮了...我是真的遇到鬼...

「我跟竹吉當場插賭,我說你一定是喜歡寶兒學姐,竹吉說他偏不信,只能說他在愛情方面少了根筋。」

果然什麼都逃不過大慶那雙銳利的雙眼。

「喜歡是喜歡,不過學姐已經有男朋友了。」

「有男朋友有什麼關係,又還沒有結婚,上了啦,我賭你會贏。」看樣子竹吉還在為那失去一千元憤憤不平,想再開另一場賭局。

「有男朋友...三個人啊...」

大慶自己一個人在碎嘴,若有所思。我猜想他應該是想到自身的狀況吧,他與子璇、Angel的三角形已經成形許久,沒有多少選項了,不像我,才剛剛開始,還有很多選擇,包含不繼續下去。

「最好的方法還是在學姐身邊靜靜的等待吧。」大慶用著異常認真的表情凝視著我。

竹吉摸不著頭緒,雙手一攤,擺了個『不知所以然』的表情。

大慶要說的是,不要改變現況吧。她一直都是很有想法的人,也會考慮到未來的事情,

他在三角形的環境久了,想出了這一個結論也說不定,但我不明瞭的是,如果照他說的『等待』是最佳的解法的話,那他為什麼要在麵包節當天告白?

「那你麵包節的計劃如何了?準備好要跟子璇告白了嗎?」我問。

「不,我不打算告白。」

「咦?為什麼?!你跟A片倫借吉他不是為了要告白嗎?」

「本來我也想過要搞個麵包週活動,每天都送一個麵包過去,而不單單只是一天的節日而已,」大慶這次不推眼睛,反倒是把眼鏡拿下來,「但我覺得...以我們現在的狀況並不適合這麼做,告白百分之百不會成功。你想想看,以我跟她的關係,如果會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,何必還需要告白,對吧?」

大慶對自己的戀情分析得很有道理。

「我也還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遲疑,最近特別明顯。」

這時我用眼神打了個暗號給竹吉--Angel果然很有問題--當初我與竹吉曾經探討過大慶的感情三角形,竹吉認為那是他們自己該解決的,不應該由旁人插手;而我認為需要適時給點幫助,緣份才會順利。但事實證明,在感情世界中的每個人,都會為了心中的那個她而想盡辦法掙扎,亦或者掙脫。

「那一把吉他,是用來突破僵局的。」

凝視著大慶這奮力一搏的身影,我好像也感染到了這份勇氣。

麵包節那一天,我也要向學姐表達我的心意。





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。

麵包節前三天,我被竹吉叫到拉到樓下,說是要為給Angel一個驚喜,幫她慶生。

計畫是這樣,先由大慶約Angel到小福客多前面聊天,我跟竹吉先躲起來,接近十二點的時候由子璇拿蛋糕出現,我們再一起出現唱生日快樂歌...

「好,好沒創意的驚喜啊。」躲在小福轉角的我向竹吉這麼說著。

「Angel這個人戒心很重,應該早就察覺到了吧,大慶怎麼可能突然約她出來,想也知道。」竹吉滿了解Angel的。

我探出頭,偷瞄了一下Angel與大慶,他們聊得還滿開心的,「我比較好奇的是...大慶為什麼會答應扮演這個角色?他明明知道這樣會讓Angel誤會的。」

「還不是子璇拜託的。」竹吉顯得無奈,他也是被拜託的對象之一。

也對,面對自己喜歡的人的請託,有幾個人會拒絕呢?

「不過有一點很奇怪你不覺得?」我想不透,「子璇不是也對大慶有好感,怎麼會把大慶拱手讓給Angel?」

我想到那一天在南友會社辦,Angel跟子璇密會的畫面。是心甘情願的讓出,還是被威脅我不是很清楚,但真有人會把自己喜歡的人讓給好姐妹的這種橋段,真的讓人想不透。

「我哪知道啊,我又不是她們,怎麼知道搞會搞成這麼複雜。喜歡就說出口,有機會就在一起,這樣不是簡單多了?」

我同意竹吉的看法,這個三角形真的愈來愈複雜了。

時間接近十二點整,我跟竹吉在小福角落默默的等著。子璇終於拿出點著??蠟燭的蛋糕出現,蛋糕上撒著雪片般的巧克力碎片,看起來挺可口的。

我們幾個人一起對Angel唱了生日快樂歌。Angel維持著一貫的冷靜,沒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生日蛋糕給嚇到,但從她回應眾人的語氣當中可以察覺到,她很開心大家能幫她慶生,尤其是能跟大慶單獨碰面。

「這是我跟大慶特別去挑的禮物!大慶說妳一定會喜歡這個。」子璇拿出精心包裝過的禮物給Angel,順便作球給大慶。

我想大慶應該不想接這顆球吧,他又靜默了。

「真的嗎?是大慶挑的嗎?」Angel露出少女般閃閃發亮的三色眼眸。

大慶則是什麼話也沒說地瞧了子璇一眼。我想大慶應該很無奈。

「那一天妳說要跟我們一起去買東西,我跟大慶都捏了把冷汗,秘密計劃差點就破功了。」

「妳跟大慶很賊耶~」這次Angel流露出的是少女般的微笑,平時過於矜持的她今天心花怒放。

「趕快許願吧,蠟燭都快燒光了。」

只見Angel回歸到原先冷冽的表情,面對著燭光,「從小到大,我從來沒有慶生過,也沒有許願過,我家庭沒有這種習慣。不過...如果說是願望的話,我希望等一下能跟大慶去散步,」她把目光移向大慶,「我有話要對你說。」

好直接的願望,她完全不會感到害臊。全場的人都等著大慶說點什麼。

沉默許久的大慶,終於做出回應,「剛好我也有話要跟妳說。」他說話的語氣很沉重,我不曉得樂在雲霄的Angel有沒有聽出來。

我心裡面冒出一句『糟了!』的OS,竹吉對這種事比較遲鈍一點,沒什麼反應,倒是子璇的表情挺耐人尋味。

她先是遲疑,有些失神,然後失望。

我覺得她太過不誠實,或者說她自己沒發覺,她有在大慶身上期待一些事情。





切完蛋糕之後,大慶跟Angel走出小福,穿過消夜攤,往紅磚道走去。只剩我跟竹吉、子璇在吃著主角的生日蛋糕。

「不知道他們會聊些什麼?」我雖面對著竹吉,但其實是要說給子璇聽。

「還不就那些事。」竹吉把『Angel喜歡大慶』『大慶喜歡子璇』這種關係,總結成『那些事』。

子璇一直沒說話。

「過幾天就麵包節了...有Angel在,你們那一寢一定會收到很多告白麵包。」竹吉聊起了麵包節的事。

「是啊...她的追求者多到數不清。」

「那麼多人追,為什麼偏偏要喜歡這個胖子呢。」胖子是指大慶。

看樣子竹吉也想試探子璇的心意。

「我也不知道,就喜歡上了吶。」子璇不時抬頭望向外面,她的心不在這邊,果然心繫遠方。

過了十五分鐘左右,Angel跟大慶回來了。Angel一臉僵硬的快步走回來,大慶緩緩在後面走著,腳步沉重。

「我要回去了。」Angel變臉似的急著離開,蛋糕也沒有拿就往女宿通道走。

「怎麼了???」留下一臉錯愕的子璇。

剛離開幾步的Angel沒有半點回應,只是在原地愣了一下。大慶代替她回答,「...談完了,說清楚了。」

聽到『說清楚了』這幾個字的Angel突然轉身,往外跑去,我們都嚇了一大跳。她的臉上雖然沒有掛著淚,比較像是崩潰了。

子璇大喊:「妳要去哪裡!!!」但Angel並沒有停下來,就這樣消失在凌晨時分的黑暗之中。

「沈大慶,到底發生什麼事了,你給我說清楚!!!」

「她跟我告白了,我就老實跟她說,」大慶嚥了口口水,「跟她說我有喜歡的人了。」

「你!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!今天是她生日耶,你可以改天再回應啊她!!!」

子璇的口氣幾乎就要吼了出來。

「要就乾脆點,我也不想讓她有所期待。」

子璇與大慶,一個很直,一個很硬,兩個強撞在一起,現場的氣氛很僵。竹吉試著緩頰,「現在討論這個也沒用了,我們先去追Angel吧,很晚了,一個人跑出去很危險。」

子璇氣呼呼完全無法冷靜,「她出了什麼事你就完蛋了!!!」然後跟著追了出去。

大慶不發一語,想追去也拉不下臉追,進退維谷。

「大慶啊,雖然你不願意,但我們還是先去找她們吧,真的太危險了。」我跟著附和,「對啊,覆水難收,話都說出口了,現在最重要的是人不要出事就好。」

我們三個就跟著黑暗的軌跡,往紅磚道跑去。

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,僵局突破了,但似乎邁向了另一個僵局。





我們先是在紅磚道口追上子璇,但前方仍不見Angel的身影(半個人影都沒有)。

「我們分開找吧,我跟子璇沿著紅磚道找,大慶你跟阿猴到烏龜池繞繞看,最後在校門口集合。」

竹吉善解人意地把大慶跟子璇隔開,他知道這時候把這兩個人放在一起,會出更大的問題。他看住子璇,我看管大慶,避免發生危險,大概是這個用意。

在這麼危急的時候,仍不忘為大慶與子璇著想,竹吉真的是溫柔又可靠的一個人。

紅磚道宿舍端入口旁的車道延伸出去,可經過烏龜池,繞到末端可以接到通往校門口的上坡道,

那裡是另一個元智七大不可思議傳說的地點,據說當時有一對校園情侶吵了架,女生想不開在這邊上吊,隔天男生也離奇消失,並多了好幾隻巨大烏龜,有人說男生被詛咒變成烏龜,為了贖罪而永遠不能離開這邊...為什麼我會想起這麼恐怖的事情啊...

我一邊跑一邊確認Angel有沒有想不開在池邊做些什麼,池子雖然不深,但這麼晚了不小心跌下去也容易發生危險。

「大慶,剛剛你們到底談了些什麼?」

「她跟我告白,但我拒絕了她。」

「你直接跟她表明說你喜歡子璇喔?」

「沒,我只是委婉的說我有喜歡的人。她說她知道我跟子璇感情很好,但她親自跟子璇確認過了,子璇對我沒有那個意思。」大慶邊跑邊說,上氣不接下氣,但仍一口氣說完,「聽到這邊我有點怒了,很清楚跟她表明,不管我喜歡的人是不是子璇,但都不會是她。」

我能理解大慶生氣的點。藉由第三人口中說出,『中意的對象對自己沒有那種意思』這種狀況有點難堪吧。更何況說到底,並非被子璇拒絕,就非得跟Angel在一起。喜歡是一種與特定對象的情感連結,而不是轉個身,就能愛上另一個人這麼簡單。

難怪剛剛回到小福的時候兩個人臉色都不好看,這樣談下來肯定破局,他們當不成情侶是肯定的,但能不能繼續當朋友都值得懷疑了。

「我比較好奇的是子璇為什麼不老實告訴Angel?我覺得她對你也有意思,幹嘛說謊?」

大慶沒有接話,也許他正在深思哪個環節出了錯,才會走到今天的局面。他一直都是深思熟慮,會想到很久以後的事的人。

一路上沒有看到半個人影,不曉得為什麼我有不好的預感,這麼晚了真的很不妙啊。

跑著跑著,我們在上坡道前會合了。

「Angel怎麼那麼會跑?我們這三個大男生還追不上?」竹吉氣喘如牛的說著。

「先到校門口看看吧,我繼續打電話聯絡她。」子璇刻意略過大慶對我們說著,看起來還在生大慶的氣。他們兩個人互不相看。

一行人在上坡道的大樹底下奔跑,很快抵達了校門口。

校門前方雖然不是大條馬路,但也算是作為連接省道重要的道路之一,有時晚上會遇到不少繞小路的砂石車,挺危險的。

「在那邊!在那邊!」子璇眼睛像貓眼一樣銳利,沒什麼路燈的情況下還是發現了Angel。

但這一喊大家都嚇得魂不附體,Angel她...她...正走在路中央!她的前方有個很大的轉彎,因為轉角過大、路旁也沒設置反射鏡的緣故,車子常常彎過來才看到前方的行人而緊急煞車。

「危險啊!有車過來了!!!」車燈正從那個轉角朝Angel的方向前進,視線昏暗的情況肯定會撞到她!

子璇大喊,「Angel!有車!有車!!!」奮不顧身地衝了出去。

沒想到出事的不是Angel而是子璇。校門旁的車棚有台沒開車燈的機車突然衝了出來,看到子璇後猛按煞車,那學生重重的摔了車,人如滾石般在地上滾了好幾圈,車體與龍頭也稍稍變形了。

我們幾個站在原地無法動彈,子璇嚇得花容失色,跌坐在地上;馬路上的車子彎了過來,是台超大型的砂石車,它在深夜中用力鳴了幾聲幾乎要劃破天際的喇叭,拼命的煞車。

一連串巨大的聲響讓Angel回過神來,千鈞一髮地閃過了那台筆直朝她前來的砂石車。

慶幸的是,除了那個轉倒學生之外,沒有人受傷...

當天晚上這兩名女孩癱坐在校門口前的花圃,相擁而泣。竹吉正在幫忙那個學生修理那歪掉的龍頭(不愧念過機械系的黑手),我在一旁大大的鬆了一口氣。

看在另一名當事者大慶眼中,肯定五味雜陳吧。他不發一語地站在月光下,拉長的背影看起來十分沉重,接著長嘆了一口氣,似乎領悟了一些人生的道理。

緣份總是稍縱即逝,慶幸的是這個夜晚並沒有人失去生命,但同時間失去兩段關係的大慶,也許比失去生命還難受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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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神貓阿米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